王公莊村,名氣大得很!網上稱它是“中國畫虎第一村”。可不是嘛,全村1300多口人,有900多人畫老虎哩。
這個村,隸屬河南省民權縣北關鎮(zhèn),三四十年前,還窮得叮當響,曾有一首“專屬”歌謠:“王公莊,窮叮當,吃不飽,去逃荒……”
為啥吃不飽?村子坐落在黃河故道上——也就是當年的黃泛區(qū)。這里不光土地貧瘠,內澇、風沙、鹽堿哪樣也不少。這種環(huán)境,村民的光景自然好不到哪里去,一直到20世紀90年代初,王公莊村仍是遠近聞名的貧困村。
再也不能這么活!可是又能咋辦?
村里有個“能人”叫王建金,想試著蹚出一條路——
當地一直有祈虎的習俗,小孩要穿“虎頭靴”、戴“虎頭帽”、穿“虎頭肚兜”、披“虎頭披風”,無論房子好孬,家家堂屋都要掛“虎頭中堂畫”。久而久之,村里的“文化人”都會畫幾筆老虎畫。當然,作為“能人”的王建金是其中的佼佼者了。
王建金琢磨開了:能不能畫老虎去換錢?
1998年,是個虎年。王建金一出手:乖乖呀,一幅虎畫《雄風圖》在商丘古城竟賣了幾百塊。
王建金心里那個樂呀,從此,他不停地畫呀畫呀,這一畫,就畫來了溫飽。
鄉(xiāng)親們哪里坐得住,比葫蘆畫瓢,村里一家伙冒出了好多家畫虎作坊。
可不久,問題來了:都想賣個好價,于是有人便動起了“小心思”。或者踩乎別人:“咦!他那畫算啥?還是俺的中”;或者相互壓價:“他一張三十?俺一張只收十五”……甚至,還出現為了搶客戶大打出手的事兒。
都說打虎親兄弟,這倒好,畫虎讓鄰里成了仇人。
可不能這樣下去!老支書王培運站了出來,他帶著王建金等5個“能人”進京參觀“農民畫”畫展,指著展廳里琳瑯滿目的畫作,語重心長開了腔:“都是農民畫,人家的畫能登堂入室到京城展覽,靠的啥?互幫互學、抱團發(fā)展!可咱,你踩我我搞你,還沒弄成個景,就打成一鍋粥。這咋中?!”
這番話,一下子點醒了眾人。大家伙兒一合計:“老叔,甭說了,回去咱就辦個合作社!”
很快,合作社辦起來了。王建金把家里的8間瓦房改成教室,把想學畫的村民都邀來手把手教。有人跟他私下里嘀咕:“建金,常言說‘教會了徒弟,餓死了師父。’你不怕將來沒飯吃?”王建金大度地一擺手:“大家取長補短你追我趕,才能互相提高,才能鬧出大動靜,也才能闖出大名堂。”
他把自己琢磨出的那些道道兒傾囊相授。2008年,北京要舉辦奧運會,他又有了新道道兒:把村里的“能人”們都動員起來集體創(chuàng)作了400米長卷《百年奧運·虎躍京華》,用2008只虎助力北京奧運會。
“千虎圖”一炮打響!
這一炮,也讓村里老少爺們心情激蕩:“咦!原來畫虎真能當飯吃哩!”
畫虎成了村里硬邦邦的“支柱產業(yè)”,村中夫妻畫家、父子畫家、姐妹畫家、三世同堂作畫的,比比皆是。后生趙全喜的一幅畫在鄭州畫展上竟拍出了2.8萬元。
大家眼氣得很!探尋秘訣,人們服氣了——人家趙全喜的畫技高唄。
別看趙全喜平時不哼不哈的,心里明白著哩:那年,村里請來中國工筆畫學會會長馮大中給大家上課,數人家趙全喜記得認真。馮會長講完課,趙全喜還追著人家屁股后面請教,并拿出自己的作品讓人家指點。
馮會長也真不孬,當即傳授了真經:“你這老虎的毛發(fā),墨色板結得像氈子,試試用石青加藤黃,順著肌理皴擦,看看效果是不是就不一樣了?”
馮會長當場做了示范。在場的人都驚呆了:中!中!真中!老虎一下子就有了精神,似乎每一根毛發(fā)都炸了起來。
“炸毛事件”,開啟了“畫虎村”畫虎技藝的“轉型升級”。
一個接一個培訓班開起來,四面八方的大家被恭恭敬敬請過來,“畫虎村”農民畫師的技藝眼看著鳥槍換炮了——越來越多的村民放棄臨摹畫法,走上創(chuàng)作道路。
從“臨摹”到“創(chuàng)作”,“老虎”的身價一路上漲——從“一張畫一畝糧”到“一張畫十畝糧”,如今,一幅畫賣上幾十萬元也不再是啥新鮮事。
這么多人擠成一堆,虎,還賣得掉嗎?
別急,王公莊村有高招呢?,F任村支書王建金把高招抖摟了出來:“村里成立了虎文化傳播公司,以‘公司+基地+農戶’的模式進行經營,還推出了‘民權虎’‘王公莊畫虎村’等商標,打出自己的特色品牌。在北京、廣州、西安等大城市設立了直銷處,虎,銷得順溜得很哩!依托‘畫虎村’的品牌,村里就勢建起了藝術體驗區(qū)、民俗體驗區(qū)、生態(tài)休閑區(qū),不瞞你們,現在,村里家家吃‘老虎飯’,人人發(fā)‘老虎財’。”
說這些話時,王建金意氣風發(fā),眉眼間都透著虎勁兒哩!
光明日報記者 章正 王勝昔 丁艷 光明日報通訊員 寧津瑜